未亡人
秀朱 /练笔
总有人以为结局会很好。
战争可不给你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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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前，我们并肩站在残垣断壁中，那个眼神悲哀的男孩问我失去爱人是什么感觉。他已经没了感觉。我也不太好回答。那种感觉太虚无，它离我太久远。当一颗子弹擦着墙壁划过发出尖锐的响声，战争继续，火光炸裂，深浅不一的金发被风吹起在鲜红色中纠缠，她大仇得报，而我失去了一个本应存在于我接下来的那所有安稳时日中的人。
一个人陪我走过黑暗。
她是我划破黑暗的刀子，我进入黑暗的裂痕，也是从裂痕照进来的光。然后她惨死在黑暗之中。我还得继续往前走。
一个人陪我闯进黑暗。我们并肩而行，拯救一个又一个生命。我们执正义而行，迎着最明媚的阳光坚守着最执着的底线。无论过了多少年，我仍然想说我们本来是应该是在一起的。
很多年后。小侄子一家前几天来纽约，我带着他去街角的公园，他在滑梯上爬上爬下，我坐在长椅上抽烟。他玩累了，抓着我的衣角问我什么时候可以结婚，他很想吃蛋糕。我摁灭烟头，摩挲着椅子毛刺的边缘，嗓子有些哑“我以前跟一个漂亮阿姨在这里吃蛋糕，什么时候那个漂亮阿姨回来了，你就能吃蛋糕了。”他那么开心，孩子总是好骗。
这些年早就不在意身边人的担心。经历种种，家人们团聚，却又因热爱各处天涯海角。只剩我孑然一身的走在熙熙攘攘的大道上，路过一家又一家熟悉的店面，慈祥的老太太搬走，换来一个又一个捧着会动的大板子的年轻人。我很不理解他们为什么会喜欢这样虚幻的东西。在游戏中寻找刺激，从来都只是她的方式，我只是喜欢她，仅此而已。
我不再年轻，但远未老去。我睡眠很好，不会做噩梦，所以痛苦都留在了醒来的时候。有时下班回家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盯着厨房案板上吃剩下的包装袋，又想起她，因为我忘记倒垃圾而大发雷霆的样子。也有时摸出床头珍藏的一支枪，忽然想起在那段黑暗的日子里穿着红色大衣跑去面包店买了我最不爱吃的品种的小女孩。
我不懂什么是爱，我好像也学不会选择。或许是我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没有选择的机会。我曾经失去两个人，我失去了这一生所拥有的一切选择。
从前我们都是未亡人。长发掩盖真心时天真的小姑娘伊人已逝。她成了未亡人，她似乎被外界一直认为未亡才是我选择她的理由。后来我亲眼见证金色的碎发消融于红色的血泊。如今，未亡人是我。
何以未亡。未亡不是我选择你的理由，红色的大衣上不能沾上仇人的血迹，你一直是胡佛大楼夕阳下熠熠生辉的搜查官。
别只剩我，未亡是最无力的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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